仙人们惹怒了国王。
虽说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造物——
在西方他们被称作小妖或小鬼,在东方则叫人精。崇拜他们的火教教徒把他们唤作“灵”或“精尼”(Jann)。
在这些称呼中,已经或多或少看得到他们那精怪的性子了。他们不是天使,他们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;他们也不是魔鬼,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就取走任何一个人的性命。
他们既不属于天堂也不归于地狱,他们和人一样散落在两者之间,处于善恶的彼岸。
有一点不同的是,人是困在牢笼中的囚徒,而他们则是乐园里的游者。
他们爱憎分明、随心所欲。
他们能够灵活自如地运用一种超自然的生命魔力,人们称之为“亥卡”(Heka)。
如果你给予其滴水之恩,那么来日必得其涌泉之报;若你伤害了他们、戏耍了他们,那等待你的便是一场紧紧缠绕的复仇、一份意料之外的灾祸诅咒。
——若是鸟儿不再唱歌,那么它已死去。长者们说:
「你怪不得他们,他们就是这样的造物。」
不过国王已是忍无可忍。仙人们将他儿子的婚宴捣烂了:
他们将王子变作一头驴,将王子的新娘变作一匹马,让它们在宴台上当着宾贵们的面当场配种。
这样,长久以来的怨恨积压终于得发。
可在仙人们眼中,他们所做的一切再正当不过了——因为他们想要那么做。
他们喜欢热闹的地方,越热闹越好。人们开心,他们便狂喜;尤其是婚宴上,他们还有着调戏新郎和抢新娘的坏习惯。
但是,有人对他们说:
「你们不能在国王的宴会上胡闹。」
他们感到了威压,这让他们极不自在。
而事情的最终导火索是,王子本人在婚礼前夜的聚会上,指着喜欢轻声细语的纱精灵灰茸茸的长耳说道:
「喏,看。她的耳朵竖起来是不是有点像骡子?」
随后,那位不请自来的仙客婉婉地哭了起来,扭捏地钻过人群,消失在了被晚风吹起的窗边的纱帘之中。
——仙人就是这般古怪的家伙。
事情的结局仿佛早已注定。
现在,木已成舟。首都里所有的红色的大门都被涂成了黑色。在居民檐下都挂着一把熏烧的艾草。士兵们高举着火把连夜巡逻。
蒸红的愤怒使无情的建筑变得软绵绵的。从王城中心爆发出洪流,至高的意志的迸发在城中大大小小的通道上推行,它嚎叫着张牙舞爪地将异端排出体外,将他们掷向遥远的天空,将他们射向属于他们的那片荒诞。
沉重又古老的深灰高墙发出无奈深长的叹息。
而这一切在仙人们眼中全然别样:
「你瞧!国王老头子正趴在城墙上数着数——」
「要来捉我们哩!」
1
「我从未见过荒野。」
当柯本骑着马钻出树林,他见到了心目中再单纯不过的事物。
鲜嫩的草原戴着小雏菊,青空镶着软乎乎暖呼呼的白丝儿。天上的地上的泡在在一起就像热牛奶一样可爱。
处处都闪着光点,处处都埋着宝藏。
小猫胡须上的奶渍、他嘴边湿哒哒下垂的乳毛说:“装不下啦!”
柯本仿佛从眼前这片荒野中解读出了某种秘密的轨迹,他从马上下来,躺倒在草皮上,注视着这片蓝天与草原。
暖风与阳光抚养青草时,她也抚摸柯本的脸庞。
柯本吹起陶埙。他在心中描下光辉中那通往黄金国的线索。
时间过去,他眯上眼,像孩子一样,迷迷糊糊地将自己推向新世界神明的宝座。
不知多久过去。
「你知道吗?或是听说过吗?」
「——荒野的尽头是仙人的王国。」
一个美丽的声音在柯本耳边响起。
柯本睁开眼,看见一位服装奇异的女子:
她披着长外套。下半身流下长裙,上面嵌着银灰的厚装甲板。头上戴着材质不明的宽檐圆盔。背后棱边容器更是引人注目。
「很少有人到这儿来。」
说着,她坐到柯本旁边。
「是啊,大家都有各自要忙的事。」
柯本说。
「外乡人吗?」
女子问道。
「是啊。」
柯本仰天叹息。接着说道:
「本以为能找到不同的事物,可来了不到一天,仅一个早上,就发现:“哪里都一样”。」
陌生人轻轻地笑了。
「你有仔细观察吗?」
她问。
「在老家——」
柯本说着,默默地注视蓝天。
「我除了观察还是观察。」
「人们在街上默默行走——他们都有自己的地方要去,他们不太关心其它。」
「我和他们擦肩而过,也许他们从未想过,我是他们的同胞,他们的兄弟。他们只是从我旁边走过。」
「走到哪里都是这般陌生。」
柯本不常和人说这些,但此刻他发觉他竟对一个陌生女人打开了心匣。
女子歪着头思考。
「嗯······是这样。也不是。」
片刻后,她说道。
「哈哈。」
柯本笑了。他说:
「这话我最常用。不好也不坏,不生也不熟。什么事情都是这样,不存在典型。」
女子看向他,问:
「所以,你在找什么?」
她的眼里满是平淡。
「你观察人们,你想要什么?」
柯本摇头。
「不知道。」
「但是那东西存在,我感觉得到。」
他说。
「你还是没仔细观察呐。」
女子指向闪光的原野,说道。
柯本又摇了摇头。
「我也以为那东西在自然中。」
「可我在这儿做了半个小时,什么也没发现。」
他说。
「不。」
女子说。
她指向原野的闪光。
「宝藏就埋在那里。」
「防止轻浮的人亵渎,与真诚之人分享。」
柯本坐了起来。
「也许是,也许不是。不是所有人都有宝藏。」
他说。
「是······但是——」
陌生人抬起遮在面前盔檐,从阴影中露出脸来,她笑着说:
「只要有人珍惜不都算宝贝嘛。」
柯本看着这名擅自搭话的陌生姑娘,愣住了。
姑娘抬头望了一阵天空,然后转过身去。
「都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了。」
说着,她从柯本身边经过,走向身后的树林。
2
「留步!」
戴长檐盔的小姐还没走出三步,就被柯本叫住了。
「怎······怎么了吗?」
她转过半张脸来,问道。
柯本站起身,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,然后伸给姑娘看。
——柯本手上沾满了血。
事实上,柯本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圈血迹。
「还从来没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这种事,还能大摇大摆离开的。」
他严肃地声明。
姑娘被他态度的突然转变惊到了,脸上渗出几滴冷汗。
「······这是······什么意思?」
她谨慎地问道。
柯本突然弯下腰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「谢谢您!」
他大声说道。
姑娘长出了一口气。
「没······没事。」
说着她转过脸去,迈开腿,打算趁早离开。
「留步!」
她刚跨出一小步,便又被身后的柯本叫住了。
「又······怎么了吗?」
她头也不回地问道。
「请务必——」
柯本牵起了马绳,走上前去。
「让我报答救命之恩!」
他说。
那姑娘急忙转过身来,解释道:
「不不不!这没什么,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而已。」
「这种的不致命的,他只是趁你睡着然后勒你脖子拔你的味蕾而已······留下的血迹也不是你的······」
「救命根本谈不上!」
她的一只手摆在小腹前,另一只手来回平缓地位移,带着店员般的和善笑容。不知道为什么,看起来很镇定,但是感觉上很不同。
“嘴角堆笑太频繁了。”柯本想道,“就像在生气一样······”
柯本擦干了脖子上的一圈血迹,然后又上前一步。
「如果我这辈子再也尝不到咸味,那和死了没什么两样!」
他握住她的手。
「请务必让我回报您。」
戴长檐盔的小姐抽出手来。她说:
「不,心领了。」
柯本仍不依不饶,他一本正经地连续发问:
「您是“卡徒”(Kato)吧?」
「是······」
「您知道怎么和仙人打交道吧?」
「啊······」
「我能不能在您身边帮忙一段时间呢?」
「不······」
「只要是我能做到的——」
她轻轻推开柯本。说道:
「你有什么目的?」
柯本又退了一步,低下头深呼吸着。渐渐冷静下来。
「好吧。」
他微微抬起头,皱起眉毛,说道:
「其实我说想报恩,只有一半是真的。」
姑娘的眼神认真了起来。
「那另一半呢?」
她问。
「其实我想以后找个时机的······」
说着,柯本掀起上衣,露出上半身肉体给她看。
——柯本的胸前覆满了褐色的长毛。
姑娘没太明白意思。她歪头问道:
「胸毛?」
「啊······那这样的话我知道有剃毛膏——」
柯本的脸一下红了。
「这个也是问题之一······」
他一边解释一边迅速拨开那一丛茂盛的小树林。
毛发的根部深入一片暗黄色区域。
当姑娘用手轻轻触到那片皮肤时,其上暗黄色变成了闪烁的金光。
这位“卡徒”随手揪了一片叶子擦了擦手指。平淡地说道:
「没救了,准备后事吧。」
「啊?」
柯本张大了嘴,等待着“卡徒”的回应,或是幻想她能在下一秒莞尔一笑,说自己在开玩笑。
「我说你没救了。回家等死吧。」
戴长檐盔的“卡徒”小姐重复道。
「这······算是坏消息吗?」
柯本试探着问道。
姑娘陷入了思考的姿态。
「唔······看你怎么想了。」
「这是诅咒也是祝福。你要么是得罪了什么仙人,要么就是有什么仙人爱上了你。」
「如果人家喜欢上你了,那你死后就回去仙人的王国享福。」
她看向柯本,突然目光犀利起来,嘴角透出几丝冷笑。
「如果你招惹了人家,你就要去那里跳舞,把十根脚趾都跳断,然后倒立过来用手指跳,这个时候人家会把你脚趾接上,等你跳断了手指,再继续用脚跳。」
柯本也陷入了沉思。
姑娘拍了拍他的肩,安慰道:
「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嘛,平常心啦——」
柯本叹了一口气。
「又不是你长在你身上······」
他碎碎念道。
「就没有什么办法——」
还没等他说完,“卡徒”小姐就摇了摇头。她说:
「是福是祸,你心里有数就好。我帮不了你。」
柯本双手猛地把住她的肩。
「你是专门对付这个的吧?怎么能不知道呢?」
“卡徒”小姐也一只手搭在柯本的肩上。对他淡然地笑了笑。
「太年轻。」
「你也没多大吧?」
「我干这一行可是从小干到大的,见得比你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。」
「嘁。」
柯本的双手从姑娘的肩膀上黯然滑落。
「总之,我不能放弃。」
他说。
他抬头看向这位“卡徒”。坚定地说:
「我要跟你走。」
「不行。」
姑娘严肃地说道。
「一定会有办法的。」
「我不是说了吗?你没——」
「让我来教你一件事吧!」
柯本突然挺起身子,加强了语气。
「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,一种是很有趣的人,另一种是麻木地过着重复且无聊的生活的人。」
「而你——」
柯本指向那姑娘。
「是前者!」
姑娘静静地想了片刻,问道:
「你没有地方可以安息吗?」
柯本又握住她的手,低下了头祈祷。他说:
「是的!就算帮我实现遗愿了。」
「你的遗愿是?」
姑娘问。
柯本抬头说道:
「报答您!」
姑娘突然感到很不好意思。她把脸别到一边去,毫无成效地掩饰脸上混乱的表情。
「······反正······你最多······活不过半年······」
3
“卡”(Ka)是生命的象征,而“亥卡”(Heka)则是创造世界的魔法,象征着改变物质的力量。
“卡”多聚于人或动物身上,而吸引“亥卡”的,则是仙人们。
人类与仙人们世世代代傍着彼此的世界共存,双方存在着模糊不清、千丝万缕的关系。
而连接人类与仙人们沟通的桥梁,就是“卡徒”(Kato)存在的使命。
由于这项工作有着无与伦比的风险性和非常微薄的收入,目前的职业生存状况已处于后继无人的状态了。
秦朝就是这么一个还在做这种无用工作的“傻子”。
「那么,秦朝——呃······我是说——秦小姐······」
柯本在去往城镇的路上时问秦朝。
「就叫秦朝。」
秦朝说道。
「现在国王在抓他们。你们的状况是不是好了一点?」
秦朝摇了摇头,说:
「得看情况。你得做出选择,站在人类一边还是仙人一边。」
「那我猜你是哪边都不站了?」
柯本问道。
秦朝微微点了下头。她的眼神里飘着些许悲伤。忽然间,她问道
「对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人,你认为他们是幸福的吗?」
「什么意思?」
柯本没能理解问题。
「算了······」
秦朝说。
「什么意思?你是说我死了吗?又是仙人?诅咒?」
柯本紧张起来。
秦朝使劲捏住柯本的脸。说道:
「如果痛的话,那就是目前还活着。」
柯本眼角渗出眼泪来,连拍她的肩膀以示求饶。
4
在入夜前,秦朝和柯本进入了镇子里,勉强赶上了旅店的饭点。
柯本从柜台端来两笼包子。
就坐前,他看见秦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她似乎从半路开始就摆出一副奔丧的样子。
「不会在想怎么甩了我吧?」
柯本坐下,并搭话道。
「我想旅途才刚开始呢。」
他说。
秦朝盯着桌上的两笼包子,愁眉不展。她问:
「你还有什么想见的人吗?家人呢?」
「想听我的故事吗?」
柯本把身体支到了桌子前,饶有兴趣地看着秦朝。
「并不。」
秦朝冷冷地看向他。
「不用担心,我跟着你无非就两件事——」
柯本摊开手,坦白道:
「一,免我一死。二,免我一死。其次,报答您。」
「不是说了没办法么。」
秦朝无奈地说道。
「但是无论如何还请您想想办法,死马当成活马医,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,只要您肯尝试。」
「我什么都能做,我的钱您也随便用,虽然不多······」
柯本拜托道。
「你就那么怕死吗?」
秦朝问。
「死亡本身并不可怕,死亡的阴影才是最吓人。光是想想死后仙人们会对我做的那些折磨······」
柯本一边说,一边摇头。
「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?」
秦朝用嫌弃的眼光看着他,说道。
「我也不知道······」
柯本笑着,不好意思地挠头。
秦朝的目光坚定了起来。她将水杯推到柯本面前。
「吃饭吧。我会帮你的,就是······」
「不要责怪我。」
柯本看着水杯,愣了一下。
「责怪你什么?」
「你不会知道的。」
秦朝把视线移向别处。
柯本耸了一下肩,吃起了包子。
这里的包子很不错,肉汁儿劲足,咬一口就溢满口腔馅香。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。
5
月光浮在房间里,在深褐色的木板上展现出夜晚的隐喻。它暗含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,看守着通往疯狂又怪异的世界的大门。
从窗口传来夏天的令人安心的熟睡的芳土气息。
半夜,趁着柯本熟睡,秦朝从床上爬了起来。她拉开窗帘,打开窗子,从背包里拿出材料和工具。
一切准备就绪后,她披上外套,带上兜帽,俯下身子,操作起在窗前地板上摆开的仪器。
当秦朝见到柯本身上的咒痕的一瞬间,她就明白,这个男人被某位仙人祈以了深深的念想。不论是好是坏,他都极大地涉足了某位仙人的内心。
“来者并不善。”她如是想道。这种魔法不会有仙人轻易对别人下手。如果施术时内心稍有它念,那么黑夜就会立马降临,混沌的巨兽阿波斐斯(Apophis)就会将施术者吞噬。
想要破除这种术式,不是一般人类能做到的。
但不论眼前的男人做了何种坏事,秦朝都希望他能被宽恕。对任何人灵魂上的可怕的折磨都是她不期望看到的。
她所能做的,只有一个折中的方法。那便是在他处于对死亡的无意识时杀死他。这样他死后就不会落入任何人手中。
她已经为他搭起了通往天国的阶梯。
随着秦朝将自己的一滴眼泪滴入仪器中,窗前兀地起了一阵烟雾,遮住了大开的窗口。
待清香的云雾散去,她长裙上的装甲板开始发出勿忘我一般的幽蓝的光。她眼前一亮。
——面前俨然升起了一道肃穆的阶梯,闪着圣洁的光芒,直通向云的彼端。
秦朝拿起床头的枕头,骑在柯本的身上。
但就在此时,她突然停住了。带着沉重的呼吸,她无法再向前一步。
“明明都已经决定了!”她咬住牙,对不争气的自己说。
她在柯本身上呆呆地坐住了。一分一秒过去,她还是一动不动。
她脸上表情忽然悲伤、忽然愤怒、忽然失神、忽然轻松。
最后,她还是从柯本的身躯上下来了。
在天国的阶梯的光芒下,她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。
“这并不是我该管的事情,一切自有天意······”她劝说自己放弃介入。
「真没用。」
秦朝不自觉地说出话来。
——「是啊。」
这个时候,柯本突然开口了。
秦朝吓得跳了起来。
“怎么可能!?”她想道。
「你······」
秦朝反应过来,认为是仙人捣鬼,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间的刺刀。
柯本注意到了这个动作,从床上轻轻坐起来。
「喂,我没别的意思······」
他说。
秦朝盯紧了他,说:
「我明明在水里——」
「哪有人叫别人吃饭反而把水给人家递过去的。」
柯本摆了摆手。
「可你喝下去了······」
「啊,抱歉啦。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······人生经验。」
秦朝松开了刀柄,站起身。她又回到了平淡的样子。
「对不起,帮不了你。」
说着,她抓起背包,向门口走去。
「我或许曾经是个坏人。」
柯本说。
「但现在,我想做个好人。」
秦朝讽刺地笑了一下,说:
「在下地狱前想起来做好事吗?」
柯本也笑了。
「正是。」
他说道。他看着秦朝的眼睛,发现它在夜光中又清澈又神圣。
「我现在明白了。你是天使。」
柯本向秦朝低下了头。
「请拯救我。」
秦朝对他充满了不屑,她甚至开始厌恶起这个人来。
「为什么?」
她问。
「为什么我还要再救你?」
柯本并没有抬起头来。他说:
「那就当是赎罪吧。请让我赎罪。」
「我一个人流浪太久了。」
秦朝的目光又变得有力起来。她慢慢走近俯首的柯本,轻轻将左手放在他的头上。
「为什么?」
她问他。
「你并没有让我一走了之。」
他回答。
「那就拯救我。让我获得救赎。」
她说:
「你应该明白的吧?这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。」
「不。」
他回答。
「你遇到了我。我认为这就是你的使命。」
「听着。」
她说。
「那东西叫“吐卤”,专门趁动物熟睡的时候勒住其脖子,收集其舌头上的肉蕾,会在行动后留下一圈血迹在动物的脖子上。」
「这才是我的职责。」
「也就是说,如果当时路边有一条被勒脖子的狗,我也会上前救它。」
「并不是什么天意。」
柯本抬起身子,淡淡地同秦朝对视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片刻后,他又俯下了身子。
6
秦朝有些无可奈何。她就是狠不下心来。
「我不知道怎么拯救。」
她说。
「这样——」
她从腰间抽出刺刀来,对准自己的咽喉。
「我们一刀两端好不好,你也救我一次,就算你得道行善了,得救了好不好?」
柯本没想到她会坐到这个地步,猛地抬起头来。说道:
「好了。」
「我明白了。对不起。」
他失落地看向窗边通往天国的阶梯。
但是,此刻,秦朝的手突然僵住了,刺刀尖就离皮肉不远。她突然意识到一种很不乐观的状况。
「窗······窗户」
她颤颤巍巍地说。
「什么?」
柯本还没完全意识到有情况发生。他走近秦朝查找端倪。
窗帘被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吹起。
秦朝把握刺刀的手用力向咽喉刺去。
——好在柯本手疾眼快抓住了刀刃。鲜血从他手中涌下。
柯本另一只手把住她的手腕,将刺刀甩到地下。
「关窗!」
秦朝命令道。
柯本咬着牙走到窗边,用一只手关上了两扇大开的窗户。
窗口的阶梯瞬间消失了。
「你还真敢下手啊?」
柯本看着自己喷涌鲜血的左手暴露出来的肌腱抱怨道。
「不······不是我。」
秦朝无力地跪倒在地板上,急促地呼吸着。
「是······“滑盖”······他们喜欢陷害那些······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的人······可能是阶梯吸引了他们。」
几分钟后,她缓过气来。说道:
「······不过,这下我们就两清了。」
话音刚落,令她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。
——柯本脸色越来越白,像举起奖章一样举起他鲜血直涌左手,笑嘻嘻地说:
「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!怎么会就这样放过你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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